她喜歡他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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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喜歡他嗎？
應循聲在走廊接起電話，沒出聲，等著對方說話。
“你們今天開家長會，你都不跟我說是吧？還是你楊阿姨提起來我才知道。”沈溪的聲音傳出來。
“群裏發了通知。”
“那麽多消息，我哪有空每天盯著看。”
“那我能怎麽辦呢？我又不知道你不看。”
“不跟你廢話了，馬上到你學校門口了。”
“你直接上來唄。門口有地圖，高二七班。”
“有你這麽跟家長說話的嗎？”緊接著是一陣怒罵聲，“不跟你說了，被你氣得差點出事故，到門口來等。”
之後就把電話掛了。應循聲很無語，什麽叫被自己氣得，誰讓她開車的時候打電話。
她壓下自己的煩躁，轉身準備下樓，看到許觀昨站在樓梯邊看著手機。
“你在這罰站呢？”
“這個很可愛。”他盯著手機說，引得應循聲湊上去看了一眼，是一個橘貓舔毛的視頻。
“好胖，手感看起來就很好。學校裏也有流浪貓，運氣好就可以擼到。”
“我沒有碰到過。”
“下次碰到了叫你。我先下去了，我媽來了。”
“我也下去，外公有東西落車上了。”
“那你還在這看貓？”
“剛剛才說的。”
……
“東西取好了？”她看到許觀昨走回了門口。
“嗯，他的水杯。”他舉了一下，“我等你一起上去吧。”
“別讓外公渴著了。”
“不會的。”
說著話沈溪的電話又來了，她接起：“保安室旁邊。”看到沈溪的身影，她招了招手。
“阿姨好。”許觀昨打了個招呼。
“你好。快走吧，是不是快遲到了？”
“來得及。”應循聲回道，轉頭往前走。
“你這回考了多少名？”沈溪好像只有到了學校才會想起來關心她的成績。
“二百五左右吧。”她感覺好像不小心被自己罵了。
“行斂呢？”
“他不一直是前三。”
“都是一起長大的，你怎麽不學學人家。那你能考什麽大學？”
“還行的大學。”
“什麽叫還行的大學？”
“就是不會影響到我人生規劃的學校。”
“你有什麽人生規劃？搞樂隊？人家成績好搞搞就算了，你要把時間放到學習上面，也沒幾天就要高考了。上了個大學之後，你想幹嘛，我和你爸都不會攔著。”
“知道了，別說了。”
“你這個孩子，平時說我們不了解你，跟你說話你又不理。你要我們怎麽做？我們平時上班已經夠忙的了，你也這麽大了，要學著體諒父母。”
“我在體諒了，你不想來可以不來的。”
“我沒有不想來，老師需要我們配合工作我自然要來。”
“到了，你去配合工作吧。最裏面的倒數二排，貼了我名字。”
“你怎麽坐這麽後？看得清嗎？”
“循聲、觀昨，來幫我發下致家長信，曉晨不知道去哪了。”米安喊住他們。
“來了。”應循聲頭一回這麽感謝米安給她派活。
“米老師，班裏這倆學生長得夠好看的哈。”跟著進來的家長看到了，誇了一句。
遠遠地看到她母親和許觀昨的外公坐在一塊兒，應循聲在內心深深地嘆了口氣。每次跟她交流都讓自己精疲力盡，她從來不會給予自己任何理解和認可，好像一切事情只有按照她的預期去發展才是正確的。
發完信之後，應循聲突發奇想，對許觀昨說：“咱們去碰碰小貓吧。”
“好。”
她帶他來到學校裏的一片樹林，說道：“我之前在這裏看到過一只黑貓，油光水滑的。”
許觀昨突然說道：“應循聲，你不要難過。你媽媽說得不對，你並非如她所說。”
“我沒有難過，她也不是第一天這麽說了。所以，要你說的話，我是怎樣的？”
他沈默了一會兒，說道：“我現在還不知道，我想以後再告訴你。你應該不想聽那種淺薄的話。”
“好。”
沒曾想，貓他們是沒碰到，反倒碰到了情侶擁吻，場面十分尷尬。
“抱歉，打擾了。”她連忙轉身離開，順帶扯走了許觀昨。他看起來並不覺得這有什麽看不得的，眼神坦蕩地宛如來檢查的教導主任。
她沒想到，更尷尬的還在後面。
正所謂仁者見仁，智者見智，小情侶看到一男一女走進小樹林也必定覺得也是一對小情侶。倆人又小有名氣，分別有著兩男為其大打出手和殘忍拒絕惹哭女生的傳聞。
於是，周一中午吃飯的時候，應循聲就從馬牧野那聽說了這個經了不知道多少道手的八卦。
“最新版本是，你腳踏兩條船，看上了許觀昨，劈腿老薛導致他暗自神傷告假在家。”
“他不是衣服穿少了給自己冷發燒了嗎，關我什麽事？”應循聲說道，“把暗自神傷這四個字安在他身上，他們不覺得很惡心嗎？”
“你不懂，男人偶爾脆弱的神經也是需要呵護的。”
“我要吐了。馬牧野，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。”江霽月錘了他一下。
午休時，許觀昨看到她停筆，趁機小聲地問：“應循聲，你和他是那種關系嗎？”
“哪種關系？”她故意裝傻逗他。
“……會抱在一起的關系。”
想到樹林裏看到的，再想到薛行斂，她回道：“你這話說得也夠惡心的。”
“意思是，不是嗎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謝謝。”
“為什麽這麽問？不想被非議？過幾天大家就忘了，或者你也可以發個聲明之類的，我不介意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他停頓了一下，說：“別人覺得我們很親密，我很開心。”
應循聲捕捉到了“開心”這個詞，擡頭看了看他的眼睛，依舊沒有情緒。
“說謊。”她在心裏下了論斷。
“沒有老師找你去打競賽嗎？”米安都時不時讓她寫點東西去參加作文競賽美其名曰為校爭光，他突出的理科應該早就被關註到了。
“有的，但我沒興趣。”
“可以保送，還有加分的，就不用學語文了。”
“我想學，只要你還願意教。”他指了指她草稿紙上一個算式，“這裏，算錯了。”
“我說怎麽這麽怪。這題有別的方式解嗎？這樣怪麻煩的，計算量太大了。”
“有。”隨後，他就講起了更簡潔的解法。
突然，應循聲想到了什麽，笑著說：“許觀昨，你去參加數學競賽吧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考過薛行斂，看他吃癟還挺有趣的，憑我自己是做不到了。成功的話，我送你個禮物。”
“好。”
第二天，應循聲就發現許觀昨看起了《高等數學》，不禁感嘆好強的行動力。
……
許觀昨來到競賽特訓班時，直接坐到了薛行斂的旁邊。
“你好。”他率先跟對方打了個招呼。
“你好。”薛行斂看了他一眼，回道，“可以的話，麻煩換一個位置。很擠，活動起來不方便。”
許觀昨沒有走，問道：“你討厭我嗎？”
“難不成我應該喜歡你？我沒有那種傾向。”
“不是這個意思。我只是想說，我也討厭你。”
許觀昨說完這句話，就坐到最後排的角落去了。薛行斂拿出手機給應循聲發消息。
「Meddle」：你這同桌是不是有什麽毛病？
過了一會兒，收到了回覆。
「應循聲」：你以為你很正常嗎？有病的人才喜歡罵別人有病。
「Meddle」：火藥味這麽重，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？
發完這條，薛行斂回頭看了一眼許觀昨。他覺得這人確實是應循聲會感興趣的類型，讓他更討厭了。應循聲一直不回覆，讓他有點焦躁，這句話問得確實欠妥。
看到薛行斂的問話，應循聲轉著筆陷入了思考。她喜歡許觀昨嗎？她竟然覺得這個問題很難說。喜歡一件事，喜歡一件物品，喜歡一個作品，這些對她來說都是很明確的。
她並不能很好的界定自己是否喜歡一個人，喜歡一位作家是因為喜歡他的作品呈現的思想，喜歡一個人物是因為他所具有的品質。但這本質都是一種自戀，她喜歡他們是因為他們存在她會喜歡的點，映照的是一種自我的需求，所以她不需要對象的反饋。
承襲這個說法，她是喜歡許觀昨的。因為覺得他覆雜而有趣，甚至期待有朝一日剖出他隱藏起來的那一面。但這似乎僅在滿足自己解構他的內心沖動，達成目的之後呢？或許就不喜歡了。
若將許觀昨視作一個具體的人來看待，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對一個具體的人產生“喜歡”這種情感。
那些聲稱喜歡她的人，也不過覺得她是一件值得贏取的物品，和好大學、好工作並無二致。
他們在用她的認可去彰顯自己，繼而想依靠一種排他性關系去滿足自己的征服欲和占有欲。他們期待她因此喪失自身主體性，讓她矮化自己，為他們委曲求全。他們妄圖統治她，從她身上獲得行使權力的快感，終極目標便是實現獨裁。
所以，她一直覺得自己不需要“喜歡”，無論是作為主體還是客體。但她現在有些動搖了，無法斬釘截鐵地說出那個答案。
她討厭不確定性，她必須給自己一個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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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們今天開家長會，你都不跟我說是吧？還是你楊阿姨提起來我才知道。”沈溪的聲音傳出來。
“群裏發了通知。”
“那麽多消息，我哪有空每天盯著看。”
“那我能怎麽辦呢？我又不知道你不看。”
“不跟你廢話了，馬上到你學校門口了。”
“你直接上來唄。門口有地圖，高二七班。”
“有你這麽跟家長說話的嗎？”緊接著是一陣怒罵聲，“不跟你說了，被你氣得差點出事故，到門口來等。”
之後就把電話掛了。應循聲很無語，什麽叫被自己氣得，誰讓她開車的時候打電話。
她壓下自己的煩躁，轉身準備下樓，看到許觀昨站在樓梯邊看著手機。
“你在這罰站呢？”
“這個很可愛。”他盯著手機說，引得應循聲湊上去看了一眼，是一個橘貓舔毛的視頻。
“好胖，手感看起來就很好。學校裏也有流浪貓，運氣好就可以擼到。”
“我沒有碰到過。”
“下次碰到了叫你。我先下去了，我媽來了。”
“我也下去，外公有東西落車上了。”
“那你還在這看貓？”
“剛剛才說的。”
……
“東西取好了？”她看到許觀昨走回了門口。
“嗯，他的水杯。”他舉了一下，“我等你一起上去吧。”
“別讓外公渴著了。”
“不會的。”
說著話沈溪的電話又來了，她接起：“保安室旁邊。”看到沈溪的身影，她招了招手。
“阿姨好。”許觀昨打了個招呼。
“你好。快走吧，是不是快遲到了？”
“來得及。”應循聲回道，轉頭往前走。
“你這回考了多少名？”沈溪好像只有到了學校才會想起來關心她的成績。
“二百五左右吧。”她感覺好像不小心被自己罵了。
“行斂呢？”
“他不一直是前三。”
“都是一起長大的，你怎麽不學學人家。那你能考什麽大學？”
“還行的大學。”
“什麽叫還行的大學？”
“就是不會影響到我人生規劃的學校。”
“你有什麽人生規劃？搞樂隊？人家成績好搞搞就算了，你要把時間放到學習上面，也沒幾天就要高考了。上了個大學之後，你想幹嘛，我和你爸都不會攔著。”
“知道了，別說了。”
“你這個孩子，平時說我們不了解你，跟你說話你又不理。你要我們怎麽做？我們平時上班已經夠忙的了，你也這麽大了，要學著體諒父母。”
“我在體諒了，你不想來可以不來的。”
“我沒有不想來，老師需要我們配合工作我自然要來。”
“到了，你去配合工作吧。最裏面的倒數二排，貼了我名字。”
“你怎麽坐這麽後？看得清嗎？”
“循聲、觀昨，來幫我發下致家長信，曉晨不知道去哪了。”米安喊住他們。
“來了。”應循聲頭一回這麽感謝米安給她派活。
“米老師，班裏這倆學生長得夠好看的哈。”跟著進來的家長看到了，誇了一句。
遠遠地看到她母親和許觀昨的外公坐在一塊兒，應循聲在內心深深地嘆了口氣。每次跟她交流都讓自己精疲力盡，她從來不會給予自己任何理解和認可，好像一切事情只有按照她的預期去發展才是正確的。
發完信之後，應循聲突發奇想，對許觀昨說：“咱們去碰碰小貓吧。”
“好。”
她帶他來到學校裏的一片樹林，說道：“我之前在這裏看到過一只黑貓，油光水滑的。”
許觀昨突然說道：“應循聲，你不要難過。你媽媽說得不對，你並非如她所說。”
“我沒有難過，她也不是第一天這麽說了。所以，要你說的話，我是怎樣的？”
他沈默了一會兒，說道：“我現在還不知道，我想以後再告訴你。你應該不想聽那種淺薄的話。”
“好。”
沒曾想，貓他們是沒碰到，反倒碰到了情侶擁吻，場面十分尷尬。
“抱歉，打擾了。”她連忙轉身離開，順帶扯走了許觀昨。他看起來並不覺得這有什麽看不得的，眼神坦蕩地宛如來檢查的教導主任。
她沒想到，更尷尬的還在後面。
正所謂仁者見仁，智者見智，小情侶看到一男一女走進小樹林也必定覺得也是一對小情侶。倆人又小有名氣，分別有著兩男為其大打出手和殘忍拒絕惹哭女生的傳聞。
於是，周一中午吃飯的時候，應循聲就從馬牧野那聽說了這個經了不知道多少道手的八卦。
“最新版本是，你腳踏兩條船，看上了許觀昨，劈腿老薛導致他暗自神傷告假在家。”
“他不是衣服穿少了給自己冷發燒了嗎，關我什麽事？”應循聲說道，“把暗自神傷這四個字安在他身上，他們不覺得很惡心嗎？”
“你不懂，男人偶爾脆弱的神經也是需要呵護的。”
“我要吐了。馬牧野，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。”江霽月錘了他一下。
午休時，許觀昨看到她停筆，趁機小聲地問：“應循聲，你和他是那種關系嗎？”
“哪種關系？”她故意裝傻逗他。
“……會抱在一起的關系。”
想到樹林裏看到的，再想到薛行斂，她回道：“你這話說得也夠惡心的。”
“意思是，不是嗎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謝謝。”
“為什麽這麽問？不想被非議？過幾天大家就忘了，或者你也可以發個聲明之類的，我不介意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他停頓了一下，說：“別人覺得我們很親密，我很開心。”
應循聲捕捉到了“開心”這個詞，擡頭看了看他的眼睛，依舊沒有情緒。
“說謊。”她在心裏下了論斷。
“沒有老師找你去打競賽嗎？”米安都時不時讓她寫點東西去參加作文競賽美其名曰為校爭光，他突出的理科應該早就被關註到了。
“有的，但我沒興趣。”
“可以保送，還有加分的，就不用學語文了。”
“我想學，只要你還願意教。”他指了指她草稿紙上一個算式，“這裏，算錯了。”
“我說怎麽這麽怪。這題有別的方式解嗎？這樣怪麻煩的，計算量太大了。”
“有。”隨後，他就講起了更簡潔的解法。
突然，應循聲想到了什麽，笑著說：“許觀昨，你去參加數學競賽吧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考過薛行斂，看他吃癟還挺有趣的，憑我自己是做不到了。成功的話，我送你個禮物。”
“好。”
第二天，應循聲就發現許觀昨看起了《高等數學》，不禁感嘆好強的行動力。
……
許觀昨來到競賽特訓班時，直接坐到了薛行斂的旁邊。
“你好。”他率先跟對方打了個招呼。
“你好。”薛行斂看了他一眼，回道，“可以的話，麻煩換一個位置。很擠，活動起來不方便。”
許觀昨沒有走，問道：“你討厭我嗎？”
“難不成我應該喜歡你？我沒有那種傾向。”
“不是這個意思。我只是想說，我也討厭你。”
許觀昨說完這句話，就坐到最後排的角落去了。薛行斂拿出手機給應循聲發消息。
「Meddle」：你這同桌是不是有什麽毛病？
過了一會兒，收到了回覆。
「應循聲」：你以為你很正常嗎？有病的人才喜歡罵別人有病。
「Meddle」：火藥味這麽重，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？
發完這條，薛行斂回頭看了一眼許觀昨。他覺得這人確實是應循聲會感興趣的類型，讓他更討厭了。應循聲一直不回覆，讓他有點焦躁，這句話問得確實欠妥。
看到薛行斂的問話，應循聲轉著筆陷入了思考。她喜歡許觀昨嗎？她竟然覺得這個問題很難說。喜歡一件事，喜歡一件物品，喜歡一個作品，這些對她來說都是很明確的。
她並不能很好的界定自己是否喜歡一個人，喜歡一位作家是因為喜歡他的作品呈現的思想，喜歡一個人物是因為他所具有的品質。但這本質都是一種自戀，她喜歡他們是因為他們存在她會喜歡的點，映照的是一種自我的需求，所以她不需要對象的反饋。
承襲這個說法，她是喜歡許觀昨的。因為覺得他覆雜而有趣，甚至期待有朝一日剖出他隱藏起來的那一面。但這似乎僅在滿足自己解構他的內心沖動，達成目的之後呢？或許就不喜歡了。
若將許觀昨視作一個具體的人來看待，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對一個具體的人產生“喜歡”這種情感。
那些聲稱喜歡她的人，也不過覺得她是一件值得贏取的物品，和好大學、好工作並無二致。
他們在用她的認可去彰顯自己，繼而想依靠一種排他性關系去滿足自己的征服欲和占有欲。他們期待她因此喪失自身主體性，讓她矮化自己，為他們委曲求全。他們妄圖統治她，從她身上獲得行使權力的快感，終極目標便是實現獨裁。
所以，她一直覺得自己不需要“喜歡”，無論是作為主體還是客體。但她現在有些動搖了，無法斬釘截鐵地說出那個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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